那些年月那些事
■六欽1標 林春
印象中的壇百
2006年7月畢業入職,我來到了位于百色山區右江河谷的壇百6標。記憶中的壇百6標經理部駐地周邊除了漫山遍野的甘蔗,就是連綿的山巒阻隔了視野能及的曠野。這里是鳥兒的樂園,魚兒的天地,要不是壇百高速公路,或許這里還依舊延續著千百年來的沉寂。
印象中,暴雨過后右江的江水渾濁無比,而刷牙、洗澡、洗衣……都是直接使用右江之水。初時難以忍受,而后漸漸習慣,不以為忤。在路基尚未貫通之前,泥濘的施工便道,無論是往前去平果縣城,還是往后去田東縣城都成一種癡想。從早上9時出發,一路推車,一般下午2點才會滿身黃泥地出現在縣城某家飯店前,在跨進飯店的門前被服務員攔下,不失客氣地“建議”我們到后門水龍頭前洗刷完泥漿才能入內。
阿杜的板藍根
2006年的中秋節前,阿杜因初到廣西,水土不服,感冒,發燒,咳嗽,幾日還是未見好轉,某日跟隨采購車到田東縣買藥。忙活了一下午,返程的路上,阿杜一言不發,異于平日。我實在忍不住,刨根問底追問,他這才打開話茬。
到了田東縣城,他自己去找診所。接待他的小護士也算熱忱,領著他做檢查、看醫生。臨到拿藥,小護士面露難色,欲言又止。剛開始,阿杜沒在意,直到付費時,小護士才不好意思地問:這個藥有點貴……阿杜心中一驚,口袋里捂著的人民幣怎么湊都不超過100元。阿杜脆生生問道:什么藥,多少錢?小護士這才說:這種板藍根要10元錢……
聽完阿杜的敘述,我大笑不止。細細打看阿杜,身上的T恤原本是紅色的,因7月進場后他都是外業橋梁施工的,衣服曬得略顯白,淺色的褲子經右江渾黃之水漂洗,早已失去了原來的色澤,腳上穿著的布鞋面上已掉線不少,加之外業施工長期日曬、連日病情不減顯得面部黝黑、憔悴不少,滿口標準的普通話,估計十有八九小護士把他當作遠到南方打工的民工,一下憐憫起來,擔心阿杜買不起板藍根……
現如今,阿杜已成長為公司能文能武的項目書記,出則依舊是橋梁建設的好手,入則在征地拆遷中一顯身手。
胖子大常
大常身材龐大,故我為他“量身”叫其“胖子”。說起胖子,算是半路“出家”到壇百6標的。同批入職,開始他被分到了百色華村特大橋項目,后恰逢壇百6標趕工橋面系,胖子和另一兄弟被調到6標。
胖子被安插到我們宿舍,剛好和我鋪靠鋪。胖子有兩大“嗜好”一是“廢話”多,二是好喝酒。胖子脾氣好,無論遇到什么難事,很少見他愁眉苦臉,唯一的發泄方式就是找人海侃神聊,內容涉及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種種不一。一天忙碌下來胖子的話就更多了,哪個哪個民工怎么樣了,民工的小孩又怎么樣了,工地上又見什么稀奇古怪的鳥了……開始覺得胖子“聒噪”得很,只要他一出聲,必定挨我一頓臭頂,甚至連他打鼾過大都被我們大罵一通。久而久之,這倒成了宿舍的樂趣,只要有一方休假不在,幾天下來,大家都覺得少了些什么。現在每次電話里和胖子聊起,依舊如從前那般相互頂撞幾句作為開場,雖距千里之遙都會忍不住感慨一番,甚是懷念當年的歲月。
胖子來6標前,我們在宿舍一般都是一周一小聚,工地上近兩年畢業的大學生擁擠一起開開小灶,喝點小啤酒,吃吃煎雞蛋。胖子來了之后,幾乎每天必喝。開始我們都覺得啤酒是甜的,后來都覺得啤酒是苦的,都怕喝酒。宿舍前的過道上,漓泉啤酒的酒瓶很快壘砌了“小山”。胖子離開廣西前,也算是以喝酒作別,那時他是女友鬧分手、奶奶病危中。
2007年的
遙遙數年,胖子現如今已是寶成鐵路一個5個多億工區的總工,業已成家立業,育有一兒,生活美滿。
童年的快樂
小荃是總工的女兒,平時都寄
小荃喜歡來工地,那時也就是上小學一、二年級的年紀,總喜歡聽工地上的大哥哥大姐姐們講故事。工地沒什么可玩的,我們亦喜歡找些小動物、小昆蟲之類的逗她,哪怕是一只變色龍,我們逮住了用繩子系上,她也能高興地玩上半天。
有一回,忙完檢查,稍作空閑,小荃蹦進來,要我講故事。看著小女孩清澈的眼睛,天真無邪的笑容,我的心一下觸動,問她:小荃,你覺得你的童年最快樂的是什么?小荃不假思索地回答:來工地看爸爸媽媽,和爸爸媽媽在一起,最盼望著能放假……
是啊,我們在小孩最需要關愛的童年缺失了親情,就連多數人習以為常的相夫教子都成了一種癡想。但是,路橋建設人一代代薪火相傳,我們逢山開路遇水搭橋,開荒辟野,修筑康莊大道,以此彌補孩子們缺失的童年。每次上高速,我們唯一能對孩子說的就是:看啊,這條路是爸爸修的……
小荃現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,學習成績上佳,總工的愛人亦短期在南寧照顧小荃。
他們的愛情
路橋人的愛情總如冬天后的映山紅姍姍來遲,他們的愛情脆弱而稀薄,經不起半點折騰,過程艱辛,非得歷經風雨才得見彩虹。
佳佳很勤奮,如大多數廣西孩子一樣,按部就班中學、大學,2008年大學畢業從西安古城回到南寧入職公司。幾年下來,也歷經2個工地,先后做過橋梁施工員、測量員、成本工務等崗位,工作勤勉、為人踏實。屬于第一眼看上去就很順眼,乖巧、聽話型的孩子。
在項目我喜歡找年輕人談談心,工作之余聊聊學習、生活、感情……在辦公室就著花生喝點小啤酒,童言無忌,什么都可談。佳佳平時少言、略顯木訥,接觸之初是因為入黨思想匯報,每期不需提醒,他都必交,漸漸也就喜歡到我辦公室隨意聊天。
初時,大多數聊得也就是各自的大學、求學的見聞和下工地后這些年的感受。話語中,他也偶爾會提到他在南寧的女友,內容不多,基本上屬于只言片語,難以讓我將他零星的話語把人給串連起來。
數月前的一個晚上,佳佳走到我辦公室問了一句:書記,有空嗎?我看看時間,十點半。看他表情和往常不同,略顯激動,我點點頭,示意他坐下。不待我說,佳佳已拉開了話茬。大致是因為女方在南寧工作,佳佳在工地工作,女方家極力反對,并提出是否在南寧有房等要求,女孩子也頗為現實,立即向佳佳提出了分手。說著說著,佳佳的眼睛里滿是淚水,無聲的哭泣讓我明白他已完全投入了這場感情。
數年前,在壇百山區我也一如佳佳一樣面臨感情的抉擇,單純地依靠那一條無線的電波怎能留住對方。或許,更多的是感慨,華燈初上,在城市的燈光下,溫情漫步的不是我們。和大學同窗相比,我們選擇了一條異于常人的事業之路——沒有周末,沒有節假日,更沒有咖啡屋下的浪漫,愛情在我們的生活里就如一條涓涓暢流的小河跳動的浪花,彌足珍貴、轉瞬而逝。
對于佳佳,我除了安慰,沒有多余的話。這條路,當年我們很多人都曾如此面臨不知今生是否對錯的抉擇。
現在佳佳已走出了失戀的陰霾,事業上也被提拔為項目的副總工,并在一次同事的介紹中認識了靜,如今兩人正沉靜在愛情的甜蜜中,祝福他們。
我們身邊那些年月那些事都很細小,細小到我們都沒法察覺,正是這些細小的故事,將我們的記憶印記在歲月的河流中,靜靜流暢、走向遠方……多年后回想,亦如陳年老酒般醇香四溢,讓人回味。